来源：中国被动式建筑专委会

做好的被动房是好事，节能、健康、省钱，人长寿建筑物也长寿。做差的被动房是坏事， 浪费能源、浪费资源、浪费财富、损害健康。听起来有点玄乎，可事实就是如此。

你只要用心在被动房里住一夜，认真体验一下，就会有自己的想法了，也许会认同我的某些说法。

被动房概念本身是经验和科学的结晶，五项基本要素的优化组合，可以产生良好的效果。而实现被动房概念的技术路线有千万条，条条大路通罗马。德国被动房研究所在自己的小房子上做的尝试，写到了书里，是件好事。而如果我们把他们的技术路径也像五项基本要素一样来生搬硬套，就成了灾害。从这几年在国内的实践，我想谈几点具体的看法，是对是错自有公论。

01 气密性

气密性到底是0.6，1.0还是1.5或者其他哪个数好，国内有许多争论，没有结论，谁也说服不了谁。德国建筑节能法规规定的建筑物气密性分为两种条件：没有机械通风的建筑为3.0，有机械通风的建筑为1.5 。德国90%以上的居住建筑没有机械通风系统， 即我们所说的新风系统，抽油烟机和卫生间排风扇不算。我们国家目前还没有规定。各地超低能耗建筑标准中对气密性的规定有0.6也有1.0的。

德国建筑气密性协会的《建筑气密性》一书对气密性做了详细的论述，告诉我们所以然， 让我们可以更加科学地去权衡，大家有空的话可以读一读。

北方的老百姓对气密性比较敏感，有过年前糊窗户纸的习惯，严寒地区许多人家的窗缝一个冬天用胶带纸封住。针眼大的窟窿斗大的风，经历过的人都知道。搞建筑节能的人也知道，外围护结构保温做好以后，冷风渗透造成的通风散热损失占比会明显放大，甚至超过30%。所以减少通风散热损失也引起了大家的重视，不仅在被动房上，在普通节能建筑上也一样。

相比北方人，南方人对建筑气密性几乎没有概念，尤其像我在木结构平房四合院里长大的，房子四面漏风，好在本来里外一样冷也就没有感觉的。所以对气密性有疑义的也大多是南方做被动房的单位和专家。

有人说我反正要开窗的，气密性做那么好对我没有用。这是两个概念。天好的时候窗是一定要开的，再好的被动房里空气也没有开窗来的新鲜空气舒服。但是你开空调了，采暖了，有雾霾了，出门度假了，最好还是把窗关上。这时候气密性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。气密性好的建筑，休假回来不用打扫卫生，省了很多事。

德国建筑气密性协会对气密性说了一大堆好处：节能、降噪、防火、防潮、减少氡气雾霾的污染等等。做好气密性有这么一大堆好处，你不下功夫做好气密性就没有道理了。现在争论的焦点是气密性带来的增量成本。这个问题确实需要我们认真考量。我认为我们现在的气密性措施有皮带裤子挂吊带的酸劲，存在被误导的嫌疑，这是需要认真对待的。

讲一个小插曲吧。我的朋友是海德堡能源与环境研究所的所长，他从德国科技部申请了一个项目，其中包括在乌鲁木齐建一栋被动房，也就是大家知道的幸福堡。那次法兰克先生邀请了考夫曼先生、新风专家朗格先生，还有建筑师何理建先生去现场检查并在那里讲课。乌鲁木齐市建委请我去帮忙。那时候正在装窗，屋里有一个转角样板。何理建看到里面做了隔气层外面又贴了透气防水布，非常生气。问是谁让你们贴透气防水布的。这种东西在德国虽然不太贵，他们一般也舍不得用，因为没有太大必要。他说里面认真做好隔气层就够了，外面的透气防水层是浪费。考夫曼他们都在跟前，一句话不说。这件事我印象非常深刻。

菲斯特教授小房子的窗墙缝是用麻绳嵌的，25年后完好无损，气密性没变。窗墙缝是个活动部分，窗户开关有震动，型材和墙体材料膨胀系数不一样，也就是窗户和墙体有一个相对运动，所以要用挠性材料做连接和密封。其实你抹灰打玻璃胶也能达到气密性， 但是不长久。后来有了气密性胶带，省事，但是价钱就不一样了。外面的防水胶带其实是跟被动房不搭界的，是那些聪明的销售员搭卖给投资单位的。加上那些自认为权威的马大哈们把它写入了标准，麻烦就大了。

当然如果防水胶带像封箱带一样便宜贴贴也没关系。甲方往往在窗户上省了又省，而把几十元一延米的防水胶带贴到墙上就傻了。你把这胶带的钱省下来把窗户做好点不是更好吗！有人说，你不贴胶带要漏水的，也许会也许不会，你贴了胶带就不会漏水吗？也许会也许不会。那我就好好收口，保温和窗框用自粘型材效果一样的好，便宜多了。许多项目贴在外挂窗角马上的胶带没过多久就忽闪忽闪的，那都是人民币啊！

所以我说，你要尽量在外墙上少留口，在一些隐蔽墙体部位比如暗装式水箱后面的砌体、装饰柜后面的墙体先认真完整抹灰后再做后道工序。也就是你认认真真完完整整的把内墙抹灰做好。避免不了的外墙屋面穿透口用密封护套认真密性。这样可以省下不少钱来。对于气密性的质疑我想也会偃旗息鼓了。应该说气密性也是衡量建筑施工质量的一项重要标准。

我一直建议把窗户装回去，和外墙齐平安装，窗框型材侧面用膨胀密封条与墙体结合， 既切断了热桥，又做好了气密性，还能防水。我想这样做在现浇混凝土和框架填充墙结构上把气密性做到0.6应该是轻轻松松的，还不费钱。现在有些人在气密性上放卫星， 我低了，你要比我更低，化无谓的钱就不好玩了。我要提醒大家，碰到推销人员推销东西，我们一定要学会打破砂锅问到底，多问几个为什么。我跟厂家没有过节，你有好东西一定会有市场的，但千万不要为了几个小钱捉弄好人！

02 新风系统的噪音

经常有人用三恒五恒来宣传被动房的优越性。恒静是很吸引人的。许多房子在快速路的旁边，深受室外噪音之苦。确实被动房门窗做好了，气密性做好了，房间就像一个静音室，上夜班的人白天也能睡个安稳觉。夸张点说，被动房可以安静到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清楚。这时候风机的噪音就会非常突出，因为已经没有其他噪音能够加以掩盖了。严重的可能就成为内患，本来恒静的被动房成了噪音的扰民房，住在里面苦不堪言。不管是被动房还是普通房子，新风空调安装不好，都有这个问题。我在布鲁克五楼就没法呆。北京永定河边上的加拿大小木屋里单调的轰鸣能把你搞疯了。还有很多被动房或多或少都有这个问题。

这些噪音哪里来的？先说布鲁克，两套风机安装在五楼屋顶上。机器运行震动噪音通过楼板传到建筑物里，五楼四楼都有低频噪音，非常单调，穿透力极大。风机排风口产生的风噪喧嚣声在两三公里外都能听到，这是我亲自去试听的。幸好当时周边都是荒地， 据说后来改造了，不知道效果怎样。他们的风机一套是进口的，一套是国产的。

永定河边上的小木屋是轻木结构。恒有缘把空调装在了坡屋面下面的木梁上，整栋楼成了音箱。后来装到外侧墙上，还是跟木结构连接，虽然好了一点，夜间全楼还在微微颤抖。

新风空调的噪音主要是转动机械发出的。风机安装不稳固，离心风机叶轮不平衡，风机轴承窜动或润滑不好出现干磨，都会产生噪音。风管内如果风速过高（被动房研究所要求控制在3米以内），在直角弯头的湍流会激发管道振动。空调热泵和散热风机的运行也会产生噪音。如果安装在屋顶，没有做良好的减震，就会加害于建筑。风口出口风速控制在1米以下，一般没有风噪。

那么这些问题怎么解决呢？这应该是一个系统工程，有许多解决办法。首先你必须做好风机。现在许多人在照猫画虎，没有研究没有试验，拆开人家一套风机，拼拼凑凑就敢卖了。这是一个根本问题。

 · 静音风机当然是必须的，在机壳里的安装也很重要。现在有采用模塑防火保温材料做一体化机壳的，既能减噪保温，还有非常良好的流体力学流线，减少了阻力损失。

 · 其次是风机主机与管道的连接，必须采用织物或橡胶等材料的挠性接头，隔断固体传振。

 · 管道尽量采用弧形弯头，避免采用直角弯头，减少湍流激振的同时，减少阻力损失。管道的安装避免与吊顶等构件接触，放大噪音。

 · 柜式机的机柜一定要做好隔音处理，听说青岛中德生态园一个项目的柜式新风机成了用户投诉热点。

 · 在别墅上尽可能将新风机和热泵落地或者布置在地下室，如果一定要装在楼顶上， 就必须采取严格的减震措施。

 · 不要把消音器作为救命稻草，而是要下功夫把系统做好。

来自室外的噪音是杂散的非连续性的，而来自室内新风系统的低频噪音是单调的，连续性的，对身体有明显的干扰作用。有人说你待一会儿习惯了就听不见了，这实际上是掩耳盗铃，自欺欺人。就像给你动手术，上完麻药开场剖肚，你是没有感觉的，但是等你醒来，你会发现已经缺肝少肺了。

新风系统的噪音不容小觑。

03 外挂窗户

我敢说，德国 99%的窗户都是居中安装的，有少量与外墙齐平安装。自从被动房研究所提出了外挂安装方式后，全世界的被动房都用这种安装方式。外挂有两个好处，减少热桥，减少厚的保温造成的视觉干扰。但是，这种外挂安装也有许多缺点，第一安装难度非常大，第二安装角马在许多墙体上找不到牢固的吃力点，第三在高层建筑上坠落的风险非常大，第四以后无法换窗，否则要破坏保温，而且在高层建筑上从外侧换窗是无法想象的。

那么减少热桥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呢？办法很多。不过如果你要拿被动房研究所的认证， 不外挂就比较难做，因为他们就认死理，其他安装方式他们计算起来就费劲了。

去年慕尼黑建筑展上德国公司介绍了与外墙齐平安装方式，技术很简单，安装热桥可能会高一点点。

 · 齐平安装把窗框固定在预埋的加气混凝土洞口内，这样外保温直接粘贴到窗框上， 非常简单，收口干干净净。三十公分厚的保温板左右两侧做一个坡口，就不影响视线了。

 · 你也可以用玻纤树脂、高密度聚氨酯或压缩聚苯板镶在洞口，当然洞口的施工图纸要做相应配合。为了安全，还可以将窗框的角马固定在洞口内侧。我在唐山、北京、乌鲁木齐的既有建筑改造中都是这么做的，从来没听说过漏水或洞口四周有结露的问题。

结构热桥对于被动房的热损失有影响，但是很小。防止结构热桥主要是为了避免因它而引起的结露霉变。只要计算证明在不利条件下窗墙结构缝位置不会落入露点温度区，就应该权衡利弊，选择性价比最好的窗户安装方案。

04 要学会说不

经常有人问我，一个项目施工图都报规了，有的已经盖了一半，甲方找到设计院要做被动房，还要拿认证。怎么办？他们觉得很为难，又舍不得放弃。我跟他们说要学会说不。这个“不”不是一口否定，断了关系以后接不着单子了。而是你要跟他摆事实讲道理， 如果不想调规或者不愿意费这个劲，那么就可能出现两种情况。第一种是增加的成本会不成比例，甲方是否愿意买单。第二已经开工的项目有些区域可能已经很难处理了，硬要拿认证显然不合理。设计院就应该劝说他们，在不增加太多成本的情况下，可以尽量往好里做，仍然可以给客户提供一个跟被动式建筑相似的居住工作环境。这样做是一种负责任的态度，对甲方好，对自己好，对被动房的健康发展好。这样做也教会了甲方， 以后想做被动房最好从方案阶段开始。

有人会说，被动房研究所不是也有改造建筑的被动房标准么。是的，正是由于考虑到既有建筑的条件限制，才放宽了认证指标。但你是新建建筑啊，不可能去拿改造建筑的认证。

前面说了，被动房的理念就是把五项基本要素优化组合。我可能达不到认证标准，但是只要我认真做好优化组合了，用性价比最好的方案，为客户提供了高质量的建筑产品， 这就是被动房，甲方也可以拿被动房作为品牌对外宣传，拿不拿证无所谓。

想说的还有很多，张老师崔总也提了许多中肯之言，今天就写“三言”，改天再加“两语”吧。

做被动房是个良心活。我也是想说几句良心话，如果觉得不中听，就一笑方之吧。

徐志勇
2020年6月19日